天津擦擦文化艺术中心，创办人天津画院金石书法家、鉴藏家刘栋

　　在天津南开区的一片住宅楼群深处，有一幢和周围建筑风格极不一样的红白相间的藏式平顶碉房——天津擦擦文化艺术中心，创办人天津画院金石书法家、鉴藏家刘栋先生身着中式对襟衣、蓄着花白长须、端坐会客厅中央接待了我们。

　　从吐蕃时期到近现代的、从1厘米大小到一尺来高的、从普通泥土到混有活佛法体体液的、从彩绘到烧制上釉的、从民间打制到宫廷敬造的……刘栋先生的展品无所不包！厅里百余件展品，个个都是珍品！而在后面的库房里，还有千余枚品质不凡的擦擦。

　　“擦擦”是梵语的音译，意指“小型的模制泥佛像”，因此擦擦不是雕刻出来的，而是出自模具，可以大量复制。擦擦主要是为大佛塔填藏而打制，此外藏传佛教信徒也根据需要请人制作，复制的数量则根据财力大小决定，制成之后请僧人开光，放置在他们认为吉祥的地方，用来祈求平安、祛除魔障或者纪念死者，有的擦擦还被藏人当做护身符装在嘎乌（小佛盒）里随身携带。

　　“一切的起因缘于擦擦的美。”1969年的一天，当刘栋从插队内蒙古的弟弟手中接过几枚当地牧民馈赠的擦擦时，就被那些小小的泥塑震住了：那白度母的女性线条柔美流畅，手持乌巴拉花，枝蔓缠绕屈伸；大威德金刚擦擦也就6厘米高吧，却容纳了层层叠叠的34只手臂，而且，每只手上拿着的法器都清清楚楚；还有那双身的胜乐金刚，交缠的身体和手臂在那方寸之间被精确而颇具美感地呈现……

　　那时他并不知道那是“擦擦”，也不知道那些菩萨和佛像的名字，只是凭着综合的美学底蕴，他看出了其中的价值。然而，当时全国都在进行“破四旧”运动，内蒙古的藏传佛教寺院也无法幸免，眼看宝贝要被毁于无知和疯狂之中，刘栋便开始了寻找和保护擦擦的旅途，这旅途一走就是几十年。

　　刘栋跑遍了全国藏传佛教主要寺院分布的地方，还有藏区那些供奉有擦擦的神山、圣湖、佛塔擦康、玛尼堆、百姓家中……根据这些实地考察，他绘制了《中国境内擦擦遗存流布示意图》——一张中国地图上，从东北到西南，凡是有擦擦或有过擦擦的地方都被刘先生注上了编号，一共是149个地点。

　　但是，擦擦不是复制品吗？它的材质为泥土，数量又多，能有多高的价值呢？刘栋不这么认为：“擦擦出自模具，一个精美的模具能体现出西藏微型雕刻高超的艺术水平，这里面有很高的美学和工艺学价值，而那些加入了特殊材料或者特殊人物制作的擦擦，又增加了历史和文化的价值。正因为擦擦是泥制的，容易损坏，所以老擦擦的存世量并不多，至于那些制作时数量本来就很少的名贵擦擦，能留到今天的，就成了罕见之物。文物的商品价值与存世量成反比，这是铁的规律。随着藏文化的升温，稀罕的老擦擦具有高昂的市价是历史的必然。”

　　随着关注度的增加，擦擦藏品的价格在市场上也直线飙升，高者到了几十万人民币一枚。这个擦擦文化艺术中心内展示的藏品件件都可以卖个好价钱，但我们眼前的刘老先生依旧是身着洗到发白的棉麻布衣坐在十来平方米的小会客厅中，用简朴的白瓷杯给我们沏茶——他出售自己的书法篆刻和刻瓷作品来糊口并收藏擦擦，但是，他不卖擦擦。

　　学界将擦擦大致分为五类：第一类是用普通的泥土制成，这是数量最巨、分布最广的一种擦擦；第二类是用不同的名贵藏药制成的“药擦”，平日当做护身符，危急的情况下可以当药服用；第三类是用活佛和高僧火葬  后留下的骨灰与混合泥土制成，称为“骨擦”，是擦擦里面很珍贵的一种；  第四类叫“布擦”，是最为稀有的一种，那是用圆寂大活佛的法液和处理法体时用过的盐和多种名贵藏药，与泥土混合制作而成，被认为具有超强的法力，带在身上可抵挡一切邪恶，确保平安，旧时是活佛亲属、极少数宦官和贵族专享的宝物；第五类是刘栋提议划分的“名擦”，即名人如历代达赖喇嘛、班禅大师以及知名的高僧大德等亲手制作的擦擦，刘栋一直在为名擦的识别工作尽着自己的努力。

　　刘栋的收藏涵盖了所有类别的擦擦。不仅如此，他还根据自己千余件藏品研究出了擦擦的历史分期。他认为，西藏在吐蕃时期(约一千三百年前)就有了擦擦。擦擦的艺术风格形成过程与西藏佛教艺术的其他门类是同步的，早期受印度、尼泊尔和其他周边国家的影响至深，中期转变为西藏地方化和民族化的突出审美风格，后期融合了大量中原文化的元素，逐渐形成自己独立的体系。

　　在刘栋先生的资料照片里，我们还看到一种非物质的擦擦。手持擦擦模具的藏人在往水里、风里、火里打——在他们心中，世间的一切物质都有灵气，随模具而去的是无尽的佛像、佛塔和经咒。这种行为制造出的是意识中的擦擦，俨然它已经成为一种宗教仪式，在进行这种仪式的时候，藏人一样会在心中虔诚地默念经文，毫不马虎。就像他们不远千里的磕长头、长年的步行转经仪式一样，不论有形与无形，佛，都在心中。

　　可以说，方寸大的擦擦为刘栋打开了一扇窗，窗外是几千年的宗教美学，是一千多年藏传佛教艺术，还有西藏的历史、宗教、医学、民俗文化……1999年，刘栋出版了海内外第一本详尽介绍擦擦并附有精美图像的专著。接下来，办展、出书、建网站、举办国际研讨会、成立文化中心……刘栋先生的这些创举填补了国内乃至世界擦擦领域的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