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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毕淑敏:我希望能对别人有所帮助

时间:2011-01-05 | 来源:人民网 | 作者:

  毕淑敏有两种名片,一种上面印着三个“头衔”:一级作家、主治医师、文学硕士;另一种没有任何头衔,形式却要复杂一点,名字后缀有“北京毕淑敏心理咨询中心”的联系方式、地理位置及详细的交通路线指示,淡粉色的纸中透着银色花纹,平实而亲切。

  身材高大、素面朝天的毕淑敏梳着齐耳短发,眼神中流露出心理咨询师的睿智和冷静。她说话时绝不会忘记注视你的眼睛。

  “特殊的人生经历使我格外关注生命、疾病、关怀、死亡等话题。”

  在非典肆虐的5月份,中国作家协会组织了在京的8位作家到一线采访。曾是内科主治医师的毕淑敏在20多天的时间里,走访了佑安医院、石景山区特殊垃圾处理场等十几家单位。所见所闻使她更深入地思考生命、死亡等严肃的人生话题。她说:“非典让我们每个人都不得不思考死亡,从而更珍惜生命。我们的民族一向讳谈死亡。其实死亡是人成长的最后阶段,正因为有这么一个大限在前方等待着我们,日子才变得美丽而紧迫。”

  在1986年凭借《昆仑殇》踏入文坛之前,毕淑敏曾在西藏阿里高原某部当过11年卫生兵,转业回京后一直从事医学工作。苍凉孤寂的高原生涯、20余年的从医经验使她格外关注生命、疾病、关怀、死亡等话题。6月份,她推出的第三部长篇小说《拯救乳房》讲述一名心理学博士带领几位乳腺癌患者进行心理小组治疗的故事,被评价为“国内第一本有关心理小组治疗的文学作品”。很多人都以为这部小说取材于她的心理咨询师经历,毕淑敏说:“为来访者保密,是我最起码的职业操守。如果把客户真实的、原本的故事写出来,我愿为此负法律责任。”

  毕淑敏强调,写作和做心理咨询二者本质一样,研究的都是活生生的“人”,运用的都是打动人心的语言,需要的都是对人生苦乐的悲悯情怀。在她的生活中,二者很自然、也很和谐。

  “46岁时,我开始了‘狼狈’的读书经历。虽很艰难,但纯粹出于兴趣,没有压力的学习反而让我从没想过后退。”

  1998年,已是国家一级作家、拥有文学硕士学位的毕淑敏成为北京师范大学心理学系硕士课程班的一名学员。那一年她46岁。面对别人的不解,毕淑敏说:“我一直对研究‘人’特别感兴趣。每个人的内心世界都很神秘,这个探索的过程让我着迷。正好有进行专业学习的机会,就很自然地报了名。”

  第一天下课后,毕淑敏坐在校园的长椅上痛苦不堪。由于没有心理学的本科基础,老师讲的内容让她眼花缭乱。唯一的办法只有“恶补”!她四处借资料、购买专业书籍、阅读大量文献,可第一篇论文仍被导师批为“材料陈旧”。

  “狼狈的开始”并没有让毕淑敏退却。从那时起的4年间,她连着读了硕士和博士课程班。中午没地方休息,她就和几位同学组成了AA制的“午餐+讨论”小组,足迹遍及校内外每一个食堂、小饭馆。为此,丈夫戏称她为“豪华型读书”。

  4年间,毕淑敏几乎没有写作,谢绝了众多社会活动,把能腾出来的时间都花在了专业学习上,获得了注册心理咨询师的职业资格。

  “成立心理咨询中心,一来是想在国内做一个踏踏实实的试验者;二来主要还是想实现自己‘热爱人’的理想。能对别人有所帮助,担子很重,也很幸福。”

  2002年8月份,她与几位女同学合作的心理咨询中心成立了。中心装饰得温馨简洁:椅子上摆放着鲜艳的麻布靠垫,电灯开关的周围贴满了卡通图片,就连工作室柜门上的把手镶嵌的都是热带鱼、大象、白菜等各种有趣的造型……毕淑敏说,避免采用黑、白、灰等冷色调就是为了让来访者感到温馨。

  中心已接待过很多来访者,有的来访者甚至从外地坐飞机前来咨询。除进行个别辅导外,还有针对性地组织过职业女性减压等团体活动。

  科学研究证明,烦恼、担忧、苦闷、焦虑等情绪既会成为多种身心疾病的根源,也不利于家庭和社会稳定。我国目前正处于社会转型期,人们对心理咨询的需求越来越强烈。但统计数据显示,我国有执业资格的心理咨询师远远满足不了这种需求:在发达国家,每百万人中大约有500名心理学家,而在我国,这个数字仅为3名。

  毕淑敏坦言,国内心理咨询业刚刚起步,还不够正规和系统。当初成立心理咨询中心,一来是想按照专业的要求,做一个踏踏实实的实践者;二来是想实现自己“热爱人”的理想,使自己能对别人有所帮助。中心聘请了具备专业知识的助手,一天要接几十个甚至上百个咨询、预约或求助电话。每当看见来访者信任的目光,听他们讲从不对外人言说的痛苦或悲哀,或对有自杀倾向的人做紧急心理疏导时,毕淑敏总觉得引导他们去认识自我、感知快乐这个担子很重,也很幸福。

  终日接触来访者的负面情绪,会不会对自身造成不良影响?毕淑敏解释说,一名职业心理咨询师已经接受过这方面的训练;同时还要遵守严格的业内规范,比如要定期休假,不得随意增加工作量,不得和来访者保持私人友谊等;另外,心理咨询师也要定期接受督导,与同行们一起对棘手的例子进行分析交流,同时也使自己的身心得以放松。

  “在我目前的年龄坐标之前,成为作家和心理咨询师其实一点也不重要。生命中有比这些更重要的东西。”

  2001年,毕淑敏在大连大学演讲时,曾让同学们做过一个心理游戏:每个人在纸上画一条线,代表自己希望活到的岁数,并在这条线上标出当前年龄的坐标,然后,每个人把坐标之前自己觉得做得最出色的事及之后还打算做的事都写下来。大学生的强烈反应出乎意料。

  记者把这个问题抛给她:“在您的年龄坐标之前,成为著名作家和一名心理咨询师,是不是两项比较重要的成就?”毕淑敏认真思忖说:“这两件事其实一点都不重要。我一直觉得,由于命运的安排,十六七岁时我就能在阿里体会到大自然的残酷和生命的短暂;20多年前,我能和先生相遇相知,并抚育儿子长大成人,体会到爱情、婚姻及创造生命的伟大;另外,我能在母亲年老体弱的晚年陪在她身边……所有这些体验,我觉得都比别人给我的定义或身份更重要。正是由于这些,我的人生才变得丰富而有价值,才能将感悟写下来成为作家,才能把智慧化为理解和帮助别人的动力。”她还想成为一名很好的厨师,想学习园艺,想周游世界……“总之,我挺忙的。”

  至今,毕淑敏仍然一手包揽家务,连钟点工都没请过。她快乐地宣称:“我知道哪一种洗涤灵、去污粉、玻璃水好用,知道怎么让家里的水龙头闪亮,让地板显得光洁,把衣服熨得平整服帖。在超市里买到打折品让我有另一种成就感。”

  采访结束时,毕淑敏很认真地总结说:“如果要概括的话,我想我是一个喜欢探索的、热爱人的、安详的、力求做到真实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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