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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藏高原,写不尽的原野

时间:2011-02-11 | 来源:《青海日报》 | 作者:

  编者按:从青海走出去的作家杨志军在2005年第5期《当代》上发表了长篇小说《藏獒》之后,又由人民文学出版社推出单行本。不久前,由《当代》杂志社发起,读者网上投票,《藏獒》以绝对优势获得2005年度“优秀长篇小说年度奖”(“读者奖”),继而给当下的文学界、文化界带来了一股裹挟着青藏精神气息的旋风。本报副刊推出本期访谈,意在让更多的读者了解这部实大声宏的作品。

  记者:写作时想到过《藏獒》会引起这么大的轰动吗?

  杨志军:没想过它会轰动,在我看来文学早已过了产生轰动效应的年代,现在你说的这个“轰动”恐怕跟文学本身没有太直接的关系,主要是由文学衍生出了一些当下亟待关注的问题。比如精神空乏的问题,道德缺失的问题。面对一个天天都有物质诱惑的世界,一些人软弱得成了物质的奴隶。但多数人并不甘心对物质的沉迷,于是就自责,就迷惘。迷惘是我们这个时代的病症,它的结果就是寻找,就是伸手。我们找到了什么,抓到了什么?是《藏獒》吗?我替我的《藏獒》庆幸,也替我的《藏獒》担忧,当它由单纯的文学演变成复杂的文化时,它的负担就太重太重了。

  记者:书的畅销给你带来了什么?

  杨志军:现在还看不出能带来什么。我是一个孤静独立、自言自语的人,过去是,现在也是,周围的许多人都在谈《藏獒》和藏獒,只要不跟我谈,我就觉得跟我没关系。能带来什么呢?我一如既往地平静着。朋友们向我要书,记者们来家中采访,表面上有点乱,心里头纹丝不动。我不喜欢场面,反感张扬,默默地生活,默默地写作,是我一贯的风格。当年亚历山大带领军队从希腊一直打到印度河,正骑在马上趾高气扬的时候,一个瘸腿的老兵对他说:“陛下,一切都是过眼云烟。”千万不要以为你搞出了什么成就,根本就没有,文学的魅力就在于你越搞越深奥,越搞越有新鲜感,越搞就越觉得刚刚开始。数学、化学、物理学等等一切学科都没有尽头,文学更没有尽头,因为它是生活的伴生物,生活是看不到尽头的。当然有时候也会高兴,就是听到有人说“你的书我是一口气读完的”。毕竟我写的是小说,小说能吸引一些读者,那就是作者的幸运。你是乐于营造,人家是乐于享受,各得其所,当然是好事情。

  记者:有媒体称:《藏獒》是一部借“獒性”呼唤人性的小说,它所展现的忠勇、责任、牺牲、规则等,正好是我们所倡导的。您怎么看自己的这本书?

  杨志军:这里的“獒性”是指“文化獒性”,獒性是对狼性的反动,也是人性指标的另类显示,是我们道德良心的体现。我写藏獒,也有一种用动物启蒙人类的冲动。藏獒是一种高素质的存在,在它的身上,体现了青藏高原壮猛风土的塑造,集中了草原的生灵应该具备的最好品质:孤独、冷傲、威猛和忠诚、勇敢、献身以及耐饥、耐寒、耐一切磨砺。它们伟岸健壮、凛凛逼人、嫉恶如仇、舍己为人,是牧家的保护神。说得绝对一点,在草原上,在牧民们那里,道德的标准就是藏獒的标准。人们喜欢藏獒其实就是喜欢它们那种沉稳刚猛而又宽宏仁爱的精神,喜欢它们那种生来如此的藏獒之德:放牧骏马牛羊,奔走万里雪山,驱逐豺狼虎豹,守护家国家园,感知凶吉祸福,不避苦难艰险。我在《藏獒》一书中多次提到了藏獒的优秀品德,比如在书的结尾我是这样写的:“那种高贵典雅、沉稳威严的藏獒仪表,那种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藏獒风格,那种大义凛然、勇敢忠诚的藏獒精神,在那片你只要望一眼就会终身魂牵梦萦的有血有肉的草原上,变成了激荡的风、伤逝的水,远远地去了,又隐隐地来了。” 这样一些品质,实际上是我们人类的优秀分子自古以来就孜孜以求的,也是人类很容易丢失的精神财富。我写藏獒,其冲动就是补缺,补缺人类的道德精神在物欲横流中被磨损被销蚀了的那一部分。明年是狗年,我希望我的《藏獒》是献给狗年的贺岁书,希望它能带给大家一种尊严、一种升华、一种美好的感觉、一种和平吉祥的心情。

  记者:你怎样向没有读过《藏獒》的人推介它?

  杨志军:它是陌生的,它是好看的,它是崇高的,它是童话的。它表达的是消除仇恨与报复,呼唤和平与友善的愿望;它靠拢的是善与恶、爱与恨、生与死的文学母题。它让所有喜欢狗的人理性地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狗,让人际关系变得充满温情,让阴暗变得明朗、让失去平衡的心理找到安慰。

  记者:有消息说,在今年的北京秋季书市上,《藏獒》成为领跑销量的畅销书,您认为畅销的理由是什么?

  杨志军:由文学上升为文化,而且是极有现实针对性和普及性的文化,畅销就会成为必然。也就是说,畅销是文化心理和文化依托的需要,是被狼文化围困的人性寻找突围的举动,是扭曲的人格渴求自由渴求舒展的反应。

  记者:您读过《狼图腾》吗?怎么看它的70万册的销量?

  杨志军:我读过《狼图腾》,它是一本有个性、有生活、有悲悯的人道思想和忧患意识的作品,作者讲的并不是狼的成功和胜利,而是狼作为自然的代表和草原的主宰,无可奈何地走向消亡的悲剧过程,是人和狼矛盾又统一的关系史。可惜人们看不到这一点,看到的只是狼的凶残和吃掉弱者的方式,并在无限夸大之后视为楷模。试想,如果我们都变成狼,岂不是马上就要走向悲剧了吗?我想说的是,《狼图腾》是一部不错的文学作品,但那些由偏读偏见衍生的所谓的狼文化,却是一堆人类的精神垃圾。我希望这70万册的销量能让更多的读者变得更加聪明,能让更多的人流下对草原生态惨遭破坏、狼群狼种走向消亡的眼泪,而不是产生狼吃羊的亢奋,因为充满了悲剧色彩的知青作者自己,也从来没有过这种莫名其妙的亢奋。《藏獒》的出现,藏獒的懿行美德的发觉,或许能够让人清醒地意识到:关于“狼道”、“狼经”的现代崇拜完全违背了人们的普遍愿望,违背了人性公德,它是极端利己主义的一种宣泄,是市侩哲学的一次喷溅。

  记者:您曾经在《藏獒》的新书发布会上表示:“狼是极端自私主义的代表,过于凶残,一生都在为自己而战;但獒是一种舍己为人、大义凛然的动物,一生都为他人而战。”《当代》编辑周昌义提出“要以《藏獒》PK《狼图腾》”的口号,您对这场挑战怎么看,会成功吗?

  杨志军:所谓的挑战是无意中的,至少在我是这样。写小说的时候完全没有想到。这样的挑战无所谓成功与失败,能在读者和专家心里形成挑战的格局,大概就算是一种成功吧,当然是无意识的成功。但这样的成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写了,你表达了,而且是在你热衷的领域富有激情和很有艺术地表达了你自己。我对我的表达并不满意,更不会满足,所以我还会坚持不懈地表达下去。

  记者:一部《狼图腾》让狼文化大行其道,而在现实中狼和藏獒就是“对手”。所以,在您的《藏獒》出版时,就有这样的声音:狼(《狼图腾》)太火了,需要有唱对手戏的,而藏獒天生是狼的对手。有人认为《藏獒》在文化意义上,成为了“狼之后的精神旗帜”,你认为呢?

  杨志军:作为文学,这两部作品各有所长,可以互增互长,藏獒和狼都可以自成一体,跟谁也没有关系。但作为文化,它们却是冰炭不容、针锋相对的。狼文化是霸者的文化,獒文化是平民文化。藏獒在这里是一个公正道义、舍己为人的符号。对那些不得不做羊的人来说,他还有两种比较可靠的选择,一是寻求藏獒的保护,二是慢慢地让自己变成藏獒,来遏制狼道的横行,而不是心甘情愿地一辈子就做一只可怜兮兮的羊。我反感泛滥成灾的狼文化,反感狼性的思维方式和行为准则,我对此毫不掩饰,就像我在《藏獒》一书中借“父亲”之口说的那样:“狼是欺软怕硬的,见弱的就上,见强的就让,一般不会和势力相当或势力超过自己的对手发生战斗,藏獒就不一样了,为了保卫主人和家园,再硬的对手也敢拼,哪怕牺牲自己。狼一生都在损害别人,不管它损害的理由多么正当,藏獒一生都在帮助别人,尽管它的帮助有时是卑下而屈辱的。狼的一贯做法是明哲保身,见死不救,藏獒的一贯做法是见义勇为,挺身而出。狼是自私自利的,藏獒是大公无私的。狼是奸诈的盗贼,藏獒是光明的公仆。狼始终为自己而战,最多顾及到子女,藏獒始终为别人而战———朋友、主人,或者主人的财产。狼以食为天,终身只为食物活着,藏獒以道为天,它们的战斗早就超越了低层次的食物需求,而只在精神层面上展示力量———为了忠诚,为了神圣的义气和职责。狼的生存目的首先是保存自己,藏獒的生存目的首先是保卫别人。狼的存在就是事端的存在,让人害怕,藏獒的存在就是和平与安宁的存在,让人放心。狼动不动就翻脸,就背叛群体和狼友,所谓‘白眼狼’说的就是这个,藏獒不会,它终身都会厚道地对待曾经友善地对待过它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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